暮光里的童谣

一路无话，两人回到院子，上了楼到了多多家门口，老陈头去敲门，可敲了半天，门里却没有一点动静，正没理会处，多多拉了拉他的衣角，说道：“爷爷，我知道密码，我会开门。”

老陈头退到一边，多多嘴里小声背诵着密码，踮着脚尖，伸出小手在按键上按了一串数字，只听“嗒”的一声，智能语音提示：“门已打开。”

门一开，老陈头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，两人走进屋中，只见整个大厅像是被洗劫了一般，破碎的器皿装饰散落一地，椅子凳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，偌大的液晶电视屏幕也被重物砸得稀碎，一个男人仰面躺在沙发上，鼾声如雷。

看着这番景象，老陈头整个人都懵了，半天才想起晚上出门前两夫妻的争吵，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。多多则吓得说不出话来，紧紧地抱着布熊，站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。

老陈头回头叮嘱多多：“你不要过去，地上都是碎片，扎脚。”交待完多多，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玻璃渣，慢慢朝沙发走去，来到近前这才看清沙发上的人正是多多的父亲，他一身的酒气，已经醉得不省人事。

老陈头想叫醒多多父亲，但试了几次就知道再怎么试也是徒劳，没办法只能放弃，起身时，他瞧见掉在地上的手机，就顺手捡起来放在茶几上。

老陈头不放心，又到屋子其他地方查看了一遍，三间卧室中有两间比较乱，衣服被褥散乱地丢弃在地上，衣柜的柜门大开，里面几乎空了，显然是有人将柜子里的衣服收拾带走了，而另外一间装扮得粉里粉气的房间倒是丝毫不乱，房间里摆放了许多了娃娃，老陈头一看就知道这是多多的卧室，他转了一圈下来，整个屋子里除了他们三人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。

老陈头回到大厅，多多仍是抱着布熊呆呆地站在那儿，老陈头看了一眼他们父女两人，再看这大厅里满地狼藉，心中很是郁闷，他原以为只是简简单单地送个孩子回家，哪曾想会碰到眼前这一摊子事！可现在要他丢下这父女两人一走了之，自己又做不出这种事来，踌躇再三，最后老陈头也只能自认倒霉，他找了一把完好的椅子先让多多坐下，这时，从进了门就一直没出声的多多开口道：“爷爷，我要妈妈！”说话间，眼眶就自红了。

老陈头又哪里会知道她妈妈在哪，摇头道：“我不晓得她在哪。”

多多小嘴一咧，“呜呜”地哭了起来，一边哭一边嚷着：“我要妈妈，呜呜，我要妈妈……”

老陈头几十年也没带过孩子了，更不懂得怎么哄孩子，看她哭得这么伤心，一时束手无策，愣了半晌，他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巾塞到多多手里，然后一声不吭地开始收拾起屋子来。

在老陈头收拾东西的时候，多多先是哭了一阵，后面兴许是哭得累了，也就慢慢停了下来。等收拾完大厅，老陈头已累得直不起腰来，至于那两个卧室他也管不了这许多了。

老陈头休息了一下，等喘匀了气他先到多多房间里给她找了一身换洗的衣服，然后带着多多来到浴室，随便从架子上拿了条毛巾递给她，说道：“你自己洗吧，洗完了换好衣服，自己去床上睡觉。”

多多却不伸手，低着头小声道：“我不会洗澡。”过了下，又道：“都是妈妈给我洗的。”

老陈头刚才忙活了这么久，到这会儿已是又累又困，又哪还有什么精力给她洗澡，干脆也就不洗了，只胡乱给多多抹了把脸，冲了个脚便带着她回到卧室。

卧室里，老陈头将干净的衣服放在床上，又对多多道：“衣服在这里，你换好了就上床睡吧，我走了。”说完，转身就走。

多多一下子慌了，扯着他衣裳道：“爷爷，你不要走！”

老陈头这下子有点不耐烦了，皱眉道：“又怎么了？”

多多道：“我一个人睡不着，我，我怕！”

老陈头道：“那要怎么样？”

多多嗫嚅道：“每次都是妈妈陪我睡的。”说着，眼泪便流了下来

老陈头怕她又哭个没完，只得无奈地道：“唉！行了，我等你睡着了再走吧。”说完，他在房间里找了把椅子坐下，靠着椅子闭目养神，哪知刚合上眼，又听多多道：“爷爷，我要‘软绵绵’。”

老陈头想不到她睡个觉居然这么麻烦，心中烦躁，也不去管她要的是什么，闭着眼就当作没听见。多多又说了一遍，老陈头仍是不理，过了一会儿，他听到多多走出房间，没过多久，脚步声响起，老陈头偷眼瞧去，就见多多手里抱着那只棕色的布熊回到房间。

一阵“悉悉索索”的声响过后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，老陈头又等了段时间，见多多搂着那只布熊似乎是睡着了，他不由得长舒了口气，起身走到卧室门口，随手把灯关了。

黑暗中，就听见一声尖叫：“不要关灯，我不要关灯！”

老陈头吓了一大跳，忙打开灯，就看见多多坐在床上，嘴里喊道：“我不要关灯！我要开着灯睡。”

敢情这么久了多多一直都没睡！这一下子，老陈头的心态彻底崩了，脸登时就拉了下来，他瞪着多多，怒道：“你怎么还不睡？”

多多吓得把头埋在毯子里，抽抽噎噎地道：“我睡，我现在就睡！你，你不要走，不要关灯，我害怕！”

老陈头没耐心跟她耗下去了，不再多言扭头就走，身后传来多多的哭喊声：“呜呜，不要走啊，呜呜，我要妈妈！我要妈妈……”

老陈头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，进了卧室倒头就睡。